引子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温吞的梦,隐隐约约又梦见了小时候旧家单元楼旁被爬山虎蔓延整面的红砖围墙。这面墙我每天放学都会经过,在角落里最隐蔽的那块红砖上,不知是谁,密密麻麻用修正液在上面写上了无数个相同的名字。

在这面围墙的另一端,是相同的清秀字体,断断续续地写着,

“我喜欢你”。

不过是一桩与我无关的隐秘的少女心事,时隔多年,这面与我无关的围墙仍然像一片云雾出现在我的梦里。修正液的味道早已风干,如今那几块红砖恐怕更是早已被厚重的爬山虎叶子覆盖。然而那种想去触碰又不敢伸手的青涩感,像是抽屉里一块苹果味的白橡皮,一直安安静静存放在我的记忆里。

暗恋,大抵是世上最纯真隐秘的情感。

第一个故事

从小到大,我目睹或亲身经历过各不相同的明爱暗恋,最乐于与人分享的一个小趣事,莫过于自认为最浪漫的毕业前告白。

——只不过这告白发生的有些早,我们还尚处于幼儿园阶段。

直到四五岁,我还是一个不善言谈呆滞木讷的小孩。周围的小朋友整天叽叽喳喳,小小年纪已经懂得拉帮结派,不甚活跃的我自然被划成了被隔离的那位。我还依稀记得小女孩们的焦点都聚集在一位小班长身上,我甚至不记得他是不是戴着一副圆圆的小眼镜,还是留着圆圆的西瓜太郎头型,唯一有印象的是我和他都有一套红色拉杆的透明塑料书套。

那可能是幼儿园中班开学的第一天,女孩们围着小班长坐成一个圈。不知怎得,从小便有天生好事多嘴的人。其中一只小麻雀开口说:“你们看她的书夹是不是偷班长的?”

一瞬间,齐刷刷的目光向单独落座的我投射过来。

“小偷咯?”

“为什么她也有红色的书夹?”

我大概从那时起就开始佩服人类的联想能力,年幼的我眼神中充满了懒得辩解的不屑,当作没听到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反倒是小班长,很大声地向这边说了一句。

“她不是小偷,我们本来就用一样的。”

小麻雀们觉得取笑我无趣,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小班长身上。我继续索然坐在座位上。

好吧,这实在是个无聊的故事。除了那个有趣的结局。

学前班毕业前的那个下午,晴朗无风,温度正好。家长们来领小孩办手续回家,幼儿园的塑料滑梯和秋千变得空荡荡,我独自一人站在滑梯前等母亲办好手续。

看到了同样独自一人的小班长。

他没有招手,径直朝我这边走来,慢慢将脸凑上我的右耳。

“我要跟你说个悄悄话,你别告诉别人。”他用蚊子才能听得见的微弱声音对我说。

“你说。”

“我喜欢你。”

这句耳语,我其实记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即便仅仅过了一个暑假之后,我就忘了小班长姓什么长什么样,但这句告白我真的记了好久。

这是个秘密吗?但我总喜欢向别人分享。那时我们可能连懵懂无知都不算,我甚至搞不清楚男孩真的会想电视剧里那样喜欢女孩,还以为是大人世界里的杜撰。

但这大抵便算是一份最初的暗恋了吧,即使他最后还是选择让我知晓。我很感谢那个小班长,在幼儿园毕业之前对一个孤僻冷漠的短发女孩讲这句话。无论是有心或无意,小班长都为她打开了一扇友情的大门。因为这句话,她从此开始尝试主动和外界交流,厚着脸皮交朋友,给好朋友画贺卡,偶尔人来疯还会变成话痨。恭喜她,如今已经顺利成长为一个容易陷入自我陶醉的少女。

第二个故事

过了一些年,我看周董的《不能说的秘密》,叶湘伦和路小雨跨越时光的阻隔,用力而急迫地用修正液在木制课桌上书写交流的那个桥段经常让我有想哭的冲动。

不是因为电影的剧情,只是单纯的用修正液在课桌上刻字这一个动作。课桌的木漆被层层剥落,露出原本苍白粗糙的木头,修正液的尖端也像一根小刀,准确而轻易地剥离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脏瓣膜,她关于暗恋的秘密因为修正液被人一览无余。

这个故事持续了整整三年,从初一到初三,我可以完完全全被称作少女的时光,毫无矫揉造作的修饰,只有卑微的无奈与遗憾。

在三年之中,每当我抬起头,都是同一颗后脑勺,微微向后靠。夏天是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或是巴萨的红蓝粗条纹球衣。冬天是两件款式完全相同的羽绒服,一件黑色一件红色。我每天盯着这个背影,衬衫微微耸起的纹路,球衣上密密麻麻的透气孔,羽绒服帽子上散乱无章的绒毛装饰。时过境迁,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一清二楚。

还有男孩偶尔偏过头来讲话时镜片折过来的微光。

很俗套的剧情,男孩是形体矫健头脑简单的体育生,而我是一个只会闷头学习不修边幅的学霸少女。即使前后排整整三年,我们的对话依然只停留在“借我抄作业”“没门”这种阶段。

但那股阳光下潇洒恣意打篮球的少年气息致命地吸引了我,我经常托着下巴,没羞没臊地幻想总有一天我们之间偶像剧般的剧情。

历史课上,老师洋洋洒洒地解析秦始皇一统天下对今后中国的深厚影响,而我颤颤抖抖地用黑色签字笔在木制课桌上写下男孩的名字。

思政课上,老师嘶声力竭地向我们强调两个中心一个基本点,而我漫不经心地用铅笔在课桌上一遍一遍描写男孩的名字。

物理课上,老师单手插着裤包用另一只手在黑板上写下密密麻麻的电路学公式,而我若有所思地用记笔记的姿态,在课桌上记下男孩的名字。

同样的还有英语课,数学课,语文课,地理课……

至于我为什么一遍一遍地在课桌上写下男孩的名字,至今我自己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我们的座位是轮换制的,所以每周的下一周注定他会轮换到我的座位上,也一定会注意到自己的课桌上莫名其妙多了些自己的名字,颤颤巍巍的线条,擦了又写的痕迹……

故事结束了,三年之后,我们去了不同的高中,人生自此再无交集,不知道那些被我画得乱七八糟的课桌有没有被换掉,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想到这些名字都是一个女生在他身后涨红了脸,偷偷写下最简单的情话。

没有故事了

以上是两个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略有杜撰但大体上保留真实的关于暗恋的小故事。

其实在人类自从有了七情六欲之后,人们之间纷纷的情愫有如汪洋大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即使常人眼中最为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爱恋,在整个地球亿万年的历史上都算不得什么。

前段时间我断断续续读完了茨威格的《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原版小说,也看了些书评,获得一百多个赞数的短评是“神经病”。可能这个时代的人们早已无法体会一个容貌姣好的女性是如何将整整一生献给一个甚至认不出自己的男人,永远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不愿意诉说自己暗潮涌动的情愫,但哪怕她已经死在床上,只需那位男人的一声呼唤,她也会立即获得一股来自深爱的力量,跟着他走。

这大概就是最肝肠寸断的暗恋了吧。

同样讲暗恋的,还有一部非常出名的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阳光下,一沓沓图书馆里的旧书,用铅笔轻轻写下同样一个人的名字,借书卡背面轻轻画下的侧脸肖像,一辈子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暗恋是一场纯真的闷骚。

暗恋是低到尘埃里的欣喜。

晚安,愿你今晚可以梦到年少初时每天上学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即使如今你们隔山海,即使山海永远不可平。

音乐/在我前面的那个人byHush

W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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